元亨八年秋,子夜時分,臨江城郊的寧靜被一場激烈的搏殺打破,刀光劍影交錯,鏗鏘之聲響徹夜空。
其中,一名彪形壯漢尤為引人注目,他如一尊銅澆鐵鑄的高塔,右臂肌肉糾結,宛如千年古木,蓄積著無可匹敵的力量。
那壯漢,江湖人稱血老三,他覷準了對手的一個微小破綻,在其舊力消減、新力未生之際,他怒喝一聲,揮刀重劈,勢如山崩。那捕頭打扮的中年人猝不及防,但憑藉深厚的內力硬生生扭轉身形,連連後撤,險之又險地避開這一致命攻擊。
然而,許是隱隱察覺到了些什麼,血老三並未選擇乘勝追擊,反而後撤九丈,張狂笑聲迴盪夜空:“燕捕頭,你的頭顱就暫且寄存在你那,待過幾日,某家必定親自來取!”
“你怕是冇這機會了,血老三。懸鏡司已至,今日你縱是插翅,也難逃一死!”燕捕頭冷笑一聲便將劍收入劍鞘之中,此舉竟是已將血老三視作死人一般。
驟聞“懸鏡司”三字,血老三心頭巨震,龐大的身軀竟因這三個字而顫抖不已。難怪自己心中一直隱隱有些不安,冇想到竟是懸鏡司親至。
“自己不過是江湖二流高手,何至於斯?莫非?”血老三頓時汗如雨下,麵色慘白。
而讓血老三膽戰心驚的懸鏡司正是由大梁朝烈祖皇帝設立,專門監管武林秩序的暴力機構。時至今日,懸鏡司早已成為江湖人士心中無法逾越的高山。而在七十年前仙門騙局後懸鏡司將重心毅然轉向了除魔禁法之上。
“血老三,真名薛虎,血刀寨三當家,私修邪魔妖法,犯下累累血案,屠村滅門之舉頻頻,無辜百姓受害上千……”隨著一聲冷冽的話語響起,一名高約八尺,身著黑底金邊衣鎧,麵覆半截玄金獬豸臉甲,腰配千目紋飾玉鏡,手持一柄長刀的英武男子自血老三身後密林中踏步而出。來者正是懸鏡司最年輕的千目韓致韓大人!
血老三見狀,強裝鎮定:“既然知曉我習得仙法,就該清楚這般逼迫的後果!識趣的話,就速速放我離去!”他言語張狂,眼中卻難掩惶恐。
“......其罪,當誅。”韓致並未理會,依舊宣讀血老三的罪狀,聲音冰冷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樣。
待到【誅】字落下,韓致停下腳步,手腕疾翻,長刀離鞘,那一瞬間的速度快得驚人,快得讓血老三根本來不及有任何反應,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頭顱脫離頸項,滾落地麵。他雖自負武功不俗,但在韓致這位懸鏡司千目麵前,卻仿若稚童般無力抵抗。
斬了血老三後,韓致卻並未收刀,而是繼續盯著這具無頭屍體。不過五息時間,那剛剛斷首的血老三屍體就發生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變化。
原本應該安靜倒地的無頭軀殼,此刻卻再度活了過來,並開始了一種超乎常理的詭譎變化。那本就粗壯的右臂變得更大,幾乎占據了身軀的二分之一,肌肉纖維如同萬千蚯蚓在皮下瘋狂蠕動,表麵肌膚霎時破裂,裂縫中湧現出一個個鮮紅濕潤的眼球,它們爭先恐後地擠出,遍佈整個右臂,遠遠望去猶如嗜血的蠅蟲複眼。
與此同時,那原本斷裂的頸部,脊椎骨如藤蔓般瘋狂生長,好似一條靈活的蛇蜿蜒爬向那失落的頭顱,企圖將其重新連接到軀乾之上。
腹部更是裂開一道駭人的大口,血肉翻卷間形成一張可怖的血盆大口,隨著每一次呼吸,都能聽到彷彿從地獄深處傳來的喘息聲。
而那屍體其餘部分同樣發生著令人瞠目結舌的變異:原本隱藏在皮下的骨骼不受控製地衝破**束縛,化作鋒銳如刀的骨刺與硬殼般的骨甲,紛紛刺破皮膚冒出,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和皮肉撕裂的細微爆裂聲,整具屍體漸漸扭曲成一副扭曲邪惡的形態,徹底喪失了人形,隻剩下一片恐怖的景象。
僅一轉眼,一個巨人般的畸形怪物赫然矗立在韓致麵前,那重新連接在肩上的頭顱,五官極度扭曲,盯著韓致的眼神中滿是怨恨與瘋狂,他同腹部開裂的嘴一起交替發出聲響:“我、要、你、死!”其聲三分像獸,六分像魔,隻餘一分似人。
話音未落,這隻怪物便揮動起那隻滿布眼球的巨臂,如同一座移動的恐怖山脈,凶狠地砸向韓致,力道之大,彷彿要將整個空間都擠壓粉碎。
燕捕頭自打看見屍體離奇變化後就已兩股戰戰,聽到似魔非人的聲音後,更是牙關打顫,虛汗直冒,收鞘的劍是怎麼也拔不出來。
此刻,唯一支撐他不退縮的,便是眼前這位年輕的男子,懸鏡司的千目大人。
在燕捕頭滿是期望的注視下,韓致終於在鐵拳臨身的一刹那動了。他左腳蹬地,向右橫移一大步,於毫厘之間避過了妖魔的鐵拳。
隨即,他轉身將刀準確地刺入妖魔的右臂之中。妖魔受此重創,傷口周圍的肌肉瞬息間硬化如鋼,竟是要將這刀生生夾斷!但韓致神情不變,手腕輕輕一抖,刀身上便流轉起一抹刀罡,宛若金鐵的**瞬時如豆腐般被輕易破開。
“嗤嗤嗤”伴隨著一陣密集的眼球爆裂聲響起,韓致手中的刀從妖魔右臂一路劃至肩頭,刀勢如虹,不見絲毫猶豫。他手腕翻轉,刀鋒向上一撩,妖魔的整條右臂便被剖開,內部赫然顯現出一顆暗紅色的魔核,猶如鵝卵石般大小,正是支撐妖魔的生命之源。
“找到了。”韓致語氣平淡,彷彿一切儘在他的掌控之中,他漠然看著那魔核周圍瘋狂生長,意欲阻攔的肉芽觸手,徑直伸出手掌,緊緊握住那顆跳動著邪力的魔核。在妖魔淒厲瘮人的慘嚎中,韓致用力一握,魔核瞬間碎裂成齏粉,頃刻間,血老三依靠邪法重塑的生命就在痛苦與絕望中徹底熄滅。
燕捕頭瞪大了雙眼,臉上的肌肉不自覺地抽搐著,驚愕之情溢於言表。他怎麼也想不到,那可怖的妖魔,竟如此輕易就被韓致斬殺。原本還以為是場驚心動魄的大戰,結果卻是一邊倒的屠宰,這等反差讓燕捕頭一時間愣在原地,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定住了心神,整個世界似乎都在這一刻停滯了。
直到韓致收刀入鞘走近跟前,他才反應過來,連忙單膝跪地,低頭行禮道:“臨江城總捕頭燕季參見千目大人。”
韓致向天空擲出一物,隨後卸下麵具將其嵌入胸甲之中,顯出一張豐神俊逸的麵容,若是這容顏被那些懷春的少女瞧見,恐怕她們以後夢中情人的模樣就有了確切的參照。
韓致對燕捕頭微微點頭:“住所是否已備好?”
燕捕頭恭敬地迴應:“大人,住所已備好,就在城東的靜謐小院,保證無人打擾。下官這就帶您前往。”
“那便走吧。韓致輕聲道。
兩人穿過冷冷清清的街道,行至城東。那裡有一座幽靜的小院,竹影婆娑,清泉潺潺,確實是個不錯的地方。
“大人,這院子如何?”燕捕頭問道。
韓致微微笑道:“甚好。”
燕捕頭道:“張大人一直仰慕懸鏡司的各位大人,聽聞千目大人此次前來……”燕捕頭不斷說著知府張琛張大人的好話。
韓致靜靜聽著,隨後吩咐道:“我飛火傳書已去,那血老三的屍體會有專人前去處理。至於血刀寨,今夜過後,你隻管派人去收屍便是。”
“遵命,明天一早我就派人去處理。”燕捕頭接道,同時心中不由暗想:這血刀寨人手眾多,也不知殮房放不放得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