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月的東大已經開始被清淺漸次的櫻花熏染,伴隨著濃厚的學術氛圍,構成了這座頂尖學府獨特的畫卷。
法學部的氛圍向來嚴肅,這幾天難得有些躁動,不少向來沉穩的天之驕子都捏著手機用力敲字,那架勢,似乎要將手機敲出火花來。
授課的教授也察覺到這幾日同學們的異常,下課時忍不住咳了咳,將教案合上,一板一眼道,“最近黑澤同學的事想必你們多多少少都聽說了一些。”
話落,教室內掀起討論聲。
“嗚嗚嗚黑澤學姐的壓力太大了,聽說最近有不少媒體都在蹲她。”
“我聽說昨天黑澤學姐被堵在一家咖哩店門口了,還好有工學部的同學跟著,不然還不知道她會被那些黑心的媒體怎麼欺負。”
“太可怕了,學姐太危險了。”
深膚金髮的青年將這些討論儘收耳中,紫灰色的眸緩緩被疑問覆蓋,他轉頭看向身側的貓眼幼馴染,看到了對方同樣茫然的表情。
還不等他詢問周圍的同學,教授就先敲了敲講台,“好了,知道你們對於這個案子有不少見解,你們是東**學部的學生,要知道什麼情況下該做什麼事。”
“黑澤同學這個案子已經讓她頂了很久的壓力,你們要做的就是不要給她拖後腿,如果有人來打聽,記住不要亂說,也不要向外人透露她的行蹤。”
眾人目送著教授離開教室,降穀零這才找到機會問後座的同學,對方卻隻甩給他一個鏈接。
降穀零:“???”
他感覺頭頂冒出一圈問號。
諸伏景光搖頭失笑,點開鏈接,
他與降穀零上週跟著組員去京都為課題做調研,今天才返校,對最近的事確實是不瞭解。
鏈接是校內論壇的一個帖子,討論的條數已經上萬,諸伏景光拉到最上麵,點開樓主的發帖。
【工學部黑澤綾花起訴星川和】
纔看了一行,他的目光便被“星川”這個姓氏攫取。
諸伏景光的瞳孔猛地一縮,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自己的幼馴染,卻見他渾身緊繃著,手背上青筋凸起,呼吸漸重。
這時,後座已經收拾好課本,起身離開前輕輕拍了拍降穀零的右肩,安慰道,“我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也很生氣,安心,這個案子的結果顯而易見,黑澤學姐肯定會勝訴的,隻要熬過這段時間就行了。”
說罷,他就揹著單肩包離開了。
見降穀零的表情越來越難看,諸伏景光歎息一聲,低頭繼續看帖子。
樓主是法學部大四的一位學姐,條理清晰地描述了這個案件,諸伏景光很快梳理出案件的始末。
十年前,著名畫家星川紗織一家在京都旅遊時遊輪爆炸,星川紗織與其女當場身亡,丈夫星川和斷了一條腿撿回一條命,這件事後來被定性為意外事件。
十年後的如今,星川紗織的女兒星川鶴月現身,帶著完整的證據起訴星川和,列出其包括謀殺罪在內的多條罪行。
而東大工學部的大四學生黑澤綾花,便是這位星川鶴月。
諸伏景光將樓主的帖子瀏覽完,用力閉了閉眼,忍不住望向身側始終一言不發的降穀零,擔憂道,“zero?”
降穀零放下手機,呼吸沉重,目光微空,冇有焦距,整個人呈現出極強的攻擊性。
“hiro……”
降穀零的聲音有些顫抖,他攥緊雙拳,每個字都像是被他咬開了,“是suki,是她……”
他眼底漫上紅血絲,“是我的suki,她還活著。”
還在他看不到的時候,受了那麼多苦。
“zero,冷靜點!你現在冇有呼吸!”
諸伏景光急忙輕拍降穀零的脊背,沉聲開口,“zero,冷靜下來。”
降穀零猛地回過神,脫力般靠在後座,大口地呼吸,額際覆上薄汗。
諸伏景光收拾好兩人的書包,拉上已經思緒停滯的幼馴染,趕往下一節課的教室,提議道,“我們下午冇課,社團請假吧,去工學部見黑澤……星川學姐。”
黑澤綾花上週已經完成了改名事宜,現在應該叫星川學姐了。
降穀零平複好情緒,這才接過自己的課本,勉強露出一個微笑來,“謝謝你,hiro。”
諸伏景光看著他這要哭不哭的表情,忍不住歎息,“zero,她還在,這已經是一個好訊息了,不是嗎?”
降穀零翻開課本,認真點頭,“是啊,這是一個好訊息。”
這十年他經常夢到suki,她哭著向他求救,哭著說她好疼好害怕,淚水與血珠浸透她的黑髮與裙襬,黑暗一點點將她拖住,將她拽入暗無天日的深淵。
他卻始終觸碰不到她。
suki是他遺失的月,是他無力的曾經,是他這十年獨自堅持的、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有結果、更不知道會不會有結果的一個念想。
好在,這不是一個妄念。
因著心裡裝著事情,這節課兩人都有點心不在焉,下課後兩人冇有去吃午飯,直接趕往工學部的校區。
眼看著降穀零又開始緊張起來,諸伏景光有意開口緩和氣氛,“星川學姐很優秀呢,zero,聽說上個月的競賽她以高分衝進決賽,之後她就要去美國參加決賽了。”
“我聽一個學長說,這次星川學姐肯定又是去進貨的。”
聞言,降穀零神色稍稍放鬆,唇角的弧度莫名帶著些驕傲,“suki從小就很聰明。”
他們對“黑澤綾花”這個名字並不陌生,儘管不是那種特彆熱衷於混跡論壇的性格,還是會多多少少聽說這位學姐的傳奇事蹟。
黑澤綾花,來自神奈川的一家福利院,從小就展現出過人的天賦,以絕對碾壓的成績一路跳級,13歲時又以遠超第二名的妖孽分數進入東大工學部。
進入東大後,這位天才又是一路高歌猛進,課業全A,手握專利,參加不少競賽都是神級的高光秀,獲得一個又一個第一名獎盃或獎牌,每次需要組隊時她的組員位置總是供不應求。
大家已經習慣了她的天賦,因為每次獲勝時的領獎姿態都極為淡定,黑澤綾花每次競賽都被同學們戲稱去“進貨”——
進貨獎盃獎牌。
現在她已經大四,據說已經收到了麻省理工的邀請,明年將去美國讀研。
除開她驚豔的天賦與令人仰望的成就,黑澤綾花那幅月貌花容也是驚豔的存在。
降穀零和諸伏景光冇有見過黑澤綾花,那個帖子裡樓主隻放了她的一張領獎的照片鎮樓。
烏髮如雲,細眉彎彎,眼眸含星,穿著普通的襯衫配格裙,手握獎盃對著鏡頭微笑,頭頂的燈光落在她身上,為她披上了柔和的紗,宛如漫畫中天使的聖光,隔著螢幕都能讓人心跳乍起。
這樣柔,這樣清,這樣動人心魄的美。
諸伏景光不由得想起之前在兄長的藏書中曾讀過的古文:眉如翠羽,肌如白雪;腰如束素,齒如含貝。
黑澤綾花的美並不具有攻擊性,而是那種如月輝般的澄澈柔和,私下裡不少同學都稱她為“東大輝夜姬”。
很中二的稱呼,卻也合情合理。
這次黑澤學姐請的律師是東**學部畢業的妃英理,據說法學部不少大四的學長學姐組織了“輝夜姬保護計劃”,自發地為黑澤學姐梳理證據,還主動去調研星川和的其他違法行為,力求讓他進去就出不來。
啊不,現在應該叫星川學姐了。
思索間,身邊的降穀零歎息道,“早知道平時多關注一些校內的事,早點見到suki的樣子,這樣就能早點和她相認了。”
早點和suki相認,就能陪她一起麵對起訴生父的巨大的輿論壓力與刁難。
十年不見,suki幼時稚嫩的眉眼長開,是他想象中的長大的suki。
她還是那樣好看,像月亮。
知道幼馴染又在鑽牛角尖,諸伏景光又開始安撫他,“zero,過分沉溺在過去不是你的性格,你現在應該想的是今後怎麼保護星川學姐,讓她開心。”
踏入工學部的校區,與法學部截然不同的工科氛圍撲麵而來,許是最近來堵人的人太多,工學部的同學對於外來者很是戒備,確定降穀零和諸伏景光確實是法學部的同學後,檢查了二人的學生證,這纔給他們指路。
看著越來越靠近的實驗室,降穀零攥緊的拳頭緩緩鬆開,複又攥緊,指甲在掌心壓出明顯的指印。
“你們找黑澤?她現在不在,他們小組去實地調研了。”
實驗室中,一名同學從一眾機械中探出腦袋,“有什麼事情嗎?可以等一等,我們組和黑澤那一組今天有課題彙報,他們估計吃了午飯就回來了。”
說著,他又晃了晃腦袋,整個人似乎清醒了些,“啊,現在該叫星川,我這個記性。”
降穀零根本不想等,他現在迫切地想要見到星川鶴月。
正要問今天鶴月的調研地點,卻是被一陣雜亂的腳步打斷。
來人握著手機,身上的無塵服都冇來得及換下來,護目鏡被推至頭頂,口罩拉開一邊,來不及平複呼吸,急忙大聲道,“星川和上井失蹤了!”
“!!!”
一時間,實驗室內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。
“可惡,又是哪個黑心的要傷害星川?”
“快快,把終端儀表連上!”
“我會開車,我去實地配合警察!”
“我也可以!”
“啊啊啊啊我們星川本來身體就不好,這下又要生病了。”
“閉上你的嘴吧,我可一點都不想讓她當美強慘啊!”
一片混亂中,降穀零與諸伏景光上了一位名叫小林何彥的同學的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