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夫子也這般是非不分嗎?”範若芷怒問。
“芷兒,不是姨娘不願意相信你,但你總得拿出證據來證明音兒手中這幅畫是你所作吧。”
柳姨娘邁進書房,顯然已從下人口中得到了訊息,急著來維護自己的寶貝女兒範若音。
範若芷看著夫子欲言又止的樣子,心中明白夫子這是迫於柳姨孃的威壓不敢說呢,開口嘲諷道,“虧得芷兒稱您一聲夫子,原也是這般唯唯諾諾之輩。”
話罷,也不理門口站著的柳姨娘,兀自出府散心去了。
好歹她也是個嫡女,憑什麼要看區區一個姨孃的臉色。
剛出府,桃夭就追了上來,氣喘籲籲地說,“小姐獨自出府不安全,還是讓奴婢跟著吧。”
路過一家拍賣行,絡繹不絕的行人都往裡走去,範若芷拉著桃夭,順著人流往裡麵進。
入目即金碧輝煌的大殿,殿內有一懸梯通往二樓,樓上的夥計負責展示行中珍品。
樓上樓下的拍賣聲不絕於耳,底下人聲鼎沸,討論著各色奇珍異寶。
“大家快看,這是前代流傳下來的儲物盒,相傳是一位仙人的法寶。”樓上的夥計麻利地端了一個盤子過來,掀開了覆在上麵的紅布,呈現出一個花式精巧的盒子。
吆喝,“拍賣開始,起步價三百兩銀子。”
樓下無人應答。
“不過一個破盒子,花式精巧了些又如何,市麵上多得是雕工更繁複漂亮的。”下麵的一個大哥忍不住開口。
夥計隻答,“自會有有緣人相中。”
人群中,桃夭揮了揮手,“三百五十兩銀子。”說完又不確定地看了一眼範若芷,小聲問,“小姐,您確定?”
範若芷點點頭,不知道為什麼,那個盒子像是有一種魔力,自打看到它的那一刻,範若芷就鬼使神差地想要把它拍下來。
夥計又嚷了一遍,“若是無人競價,那此物便歸這位姑娘了。”
“哎呀,趕緊趕緊,下一個寶物是什麼。”底下的人開始催促,在他們眼中,那盒子隻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盒子而已,毫無特彆之處。
付了銀票,範若芷抱著盒子和桃夭出了拍賣行。
“小姐,我們是回府嗎?”桃夭小心地問道。
“嗯,回府。”懷裡揣著盒子,範若芷心情不由變好。
天色漸黑,範若芷打開自己的梳妝匣,取出來一支素雅的山茶花釵子,鄭重地放進盒子裡。
那是她阿母留給她的,自阿母逝後,她在這侯府後院中孑然一身,範若芷想起今日在書房發生的事,若是阿母還在,一定會為她主持公道的。
範若音未完成功課,便派人盜了她的畫作說是自己的,嗬,那庶女不知是如何敢往自己臉上貼金的,背後肯定有柳氏的教唆。
身為一府嫡女,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便是她立足的底氣,這次是她漏算,若是再來一次,她定是要讓那庶女明白技不如人就不要瞎叫的道理。
突然,手中的盒子開始震動,光芒大盛她像是跌入了白色的漩渦,不停地下墜。
等她感受到著陸感的時候,桃夭正服侍著她更衣,“小姐,今日府上的夫子可是要檢查功課的。”
熟悉的場景,熟悉的話語,範若芷登時想起拍賣行的夥計曾言那個盒子是什麼仙人的法寶,不會是感應到她內心的想法,給她機會讓她覆盤吧。
思及此,範若芷忙對桃夭說,“桃夭,快將我昨日繪的畫作拿來。”
桃夭將畫作拿了過來,範若芷展開看了一眼,是她的不錯,看來這幅畫作是今天開課前被盜的。
她走到桌案前,毛筆隨意浸了墨,在一張白紙上隨意地遊走著。
“好了,桃夭,將這幅畫捲起來,放在之前的位置,我們去後院的花園逛逛吧。”
桃夭看著畫紙上的王八,不明所以,但還是按照範若芷所言做了,她家小姐向來聰慧,想來這樣做有她的道理。
乾完這一切後,範若芷的心境是大寫的不錯,和桃夭賞了好一陣子花才姍姍前往書房。
範若音早已落座了,看著不慌不忙的範若芷,眸中的得意掩藏不住,一看就有問題,偏偏還裝作一副極為謙恭的模樣,“姐姐好。”
入座後,夫子開始查閱功課,範若芷從袖中取出畫卷,置於桌案之上。
看到範若芷的書畫,範若音神色閃過一絲異樣,但很快消逝在嘴角揚起的假笑中,“姐姐的畫作甚是好看。”
夫子也讚賞道,“以意寫之,意在筆先,範小姐的畫作並未停留在對前人筆墨形似的模仿上,而又融入了自身的理解和創新,實乃佳作。”
夫子走到範若音跟前,範若音信心滿滿地打開畫作,卻看到了一隻潦草的王八。
“二小姐這是何意?”夫子手執戒尺,語氣中帶著怒意。
範若芷則看向門口,這個點,柳氏該來了。
果不其然,柳氏匆忙趕來,看見屋內景象,第一時間有些訝異,目光瞟了範若芷一眼,落到了範若音案上的畫作上,“音兒,這是怎麼回事?”
範若芷搶先開口,“或是妹妹喜歡王八,想要變成王八呢,夫子莫要生氣,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繪畫偏好呢。”
一個善解人意的嫡女形象,人設立住了呢。
柳氏有些生氣,看了一眼範若芷,在夫子麵前並未發作,“怎麼能這樣說你妹妹。”
“那看來是芷兒會錯意了,難不成妹妹是平日裡看夫子不順眼了,指桑罵槐呀!”範若芷繼續說,“那我可要給爹爹好好反應反應,好換個妹妹喜歡的夫子教書。”
“你胡說。這一切肯定是你,對,肯定是你搞的鬼。”範若音猛地起身,指著淡定自若的範若芷說。
要是爹爹知道可就完了,她本就是庶女,要是再在爹爹那裡失了好印象,以後就很難嫁入好人家了。
柳氏這會兒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,忙道,“音兒不敬夫子,罰抄女德二十遍。”
說完後看著範若芷,“你看,這罰也罰了,侯府事務繁忙,老爺那就彆去叨擾了。”
範若芷挑了下眉,輕輕嗯了一聲算作迴應,這趟也算是懲治了範若音一番,爽的嘞,她轉身對夫子道,“夫子,芷兒今日身子不適,先回院了。”
說完,她領著書房外候著的桃夭,轉頭出了府,花了三百五十兩拍下了那個盒子。
看來這個盒子應該可以實現心願,範若芷決定再試一試,她遣散了屋裡的下人,閉上眼睛,雙手合十,“我想吃桂花糕。”
範若芷期待地睜開眼,嗯…桌子上空空如也,莫非是這類願望不行。
屋裡有些悶熱,範若芷把窗戶推開了一條縫,風散了進來,桌上一本詩集被風吹開,範若芷看到了書頁上的內容,是李長吉的詩:
大漠沙如雪,燕山月似鉤。
何當金絡腦,快走踏清秋。
於是她複又雙手合十,“我想一覽大漠風光。”
一陣刺眼的光芒從盒子裡麵射出,又是一番天旋地轉,同上次一樣的下墜感再次襲來,再睜眼時,平沙萬裡,遠處連綿山嶺起伏,果真同詩中所寫一般無二。
好了,看完了,該回去洗洗睡了,範若芷打了個哈欠,卻發現,盒子不見了!!!
什麼意思,大漠離中原她家這麼遠,她身無分文地爬回去嗎??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