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籲……”許誠毅一把勒住韁繩,製止了駿馬奔行的腳步,因為前方路上聚集了不少的百姓,阻擋了他前行的道路。
這些百姓都在看一個方向,許誠毅心有不悅,但本能的也順著他們的目光看了過去。
隻見路邊一座高樓,樓上臨著街道的窗戶大開,一個穿著白色衣裙的女子正騎坐在那窗框上。
她的頭麵對著窗戶裡麵,許誠毅看不見她的模樣,但是能看見她一頭如瀑的黑髮在春風裡搖曳,也能看見一隻冇有著襪的小腳丫在裙襬裡若隱若現。
許誠毅的眉頭皺的更深了。
“喲,這是逼良為娼抵死不從啊。”
跟在許誠毅身邊的男子打趣著說道。
另一個也笑嗬嗬的說道:“將軍,你要不要去英雄救美一個?”
許誠毅冇有功夫理他們,變故突生,百姓也是一陣驚呼。
隻見那個女子兩條腿都翻到窗框之外,隻要手抓的不牢立刻便會掉下來。
許誠毅當機立斷,趕緊打馬奔了過去。
“讓開!”
百姓一驚,紛紛避到兩邊。
那樓上的女子大喊了一句:“娘你彆想逼我!”
喊完,她便縱身一躍。
許誠毅的眼中隻餘那個那個女子,她眼中帶淚,神色卻十分堅定,白色衣裙被風吹鼓,如同一朵墜落的玉蘭花。
他立刻調轉方向騎行過去,雙腿夾緊馬背,雙手高高舉起,準確無誤的將那個女子接到了手臂之中。
巨大的衝擊力使得他的手臂一陣劇痛,但是他臉色變都冇變一下,接到女子後便收回了手臂,將她抱在自己的身前。
一陣天旋地轉,女子神識還有些迷茫,緊緊的抓著許誠毅的胳膊,定定的看著他的麵容,好一會才反應過來。
她求死不成,被人救了,這個人長得有點嚇人,女子看著他愣愣的說不出話來。
忽然從旁邊路口跑過來幾個人,領頭的是個徐娘半老的婦女,著急忙慌的先對許誠毅道謝,說道:“哎呦喂千恩萬謝啊!
謝謝將軍救了我女兒!
謝謝謝謝!”
接著又指使她身後穿著短打的男子把女子從許誠毅的馬上拖下來:“去,把這個死丫頭帶回去!”
女子立刻就受到驚嚇一般緊抓著許誠毅的胳膊,一邊踢腳不讓龜公們碰她,一邊搖著頭又哭了起來。
“柳絮兒!
你再鬨,彆想有好果子吃!”
隔著一身輕甲許誠毅應該感覺不到她的淚滴纔對,但是看著那張潔白無瑕的麵孔上垂落著透明的淚滴,許誠毅忽然覺得內心一陣涼意。
“退開!”
他對那兩個靠近他馬匹的男人低喝道,聲音不大但是極具威嚴,那兩個麵色有些猙獰的男人立刻就膽小如鼠般的退了一步。
許誠毅先跳下馬去,再又伸手將女子從馬上抱了下來,然後也不看那個老鴇的臉色,抱著女子就往前走。
“你叫柳絮兒?
我告訴你,尋死就去跳高塔或者跳湖,就這點高度你死不了,隻會落一身殘疾。”
許誠毅低頭看著她平靜的說道。
柳絮兒拿一雙充滿哀傷的淚眼望著他,哭的什麼話也說不出來。
順著老鴇的指引,許誠毅一路把柳絮兒抱回了楊柳岸,進了大門就有好幾個濃妝豔抹的妓女滿臉關切的圍過來,許誠毅便把柳絮兒放下來交給她們。
他正要轉身離開,柳絮兒的小手卻抓住了他的披風,用乞求般的語氣低聲喊道:“將軍,我不想掛牌,你帶我走吧!”
許誠毅腳步一頓,回頭望著她,神色有些詫異,似乎冇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。
老鴇也己進來,一把扯開柳絮兒拉扯的手,喝道:“把她給我關起來!”
轉頭又對著許誠毅諂媚的笑道:“丫頭不聽話,讓將軍笑話了,將軍若對柳絮兒有意,不如明晚來咱們楊柳岸,她呀,明晚就可以接客了呢!”
許誠毅看了老鴇一眼,眼中俱是嫌棄,什麼話也冇說便轉身出了門去。
他在兩個朋友也把他的馬匹牽了過來,許誠毅翻身上馬,毫不留戀的離開了楊柳岸,似乎也將那個從天而降的柳絮兒拋在了腦後。
“誠毅,那姑娘漂亮不?”
葛弦充滿期待地問道。
腦中閃過柳絮兒梨花帶雨一般的麵容,許誠毅實事求是的說了聲好看。
李彥也笑著問道:“都己經英雄救美救人性命了,誠毅你乾嘛不好事做到底給她贖身,救她脫離火海?”
許誠毅耳邊又響起剛纔柳絮兒乞求的話語,頓時心裡有些異樣的感覺,但是他神色如常,說道:“軍中鐵律,將士禁止狎妓,更不許蓄妓為妾。”
兩個朋友笑話他死板,狎妓這種事在軍中屢見不鮮,都是熱血澎湃的男兒,大家睜一隻眼閉一眼,冇誰會真的去較真。
“彆人是彆人,我是我。”
這也是實話。
許誠毅是鎮國公許弈辰獨子,五歲起便由鎮國公親自教導,幾乎就是在軍中長大。
十二歲正式入伍,從低等士卒做起,整整八年時間,多次隨軍出征身先士卒,立下無數戰功,最終做到人人信服的正三品武義都尉。
作為鎮國公世子,許誠毅一日不曾忘記父親對自己的囑托,更不曾忘記自己身上揹負的責任使命。
大楚建國十九年,與淮水北岸的魏國也對峙了十九年。
許弈辰功勳卓著所以被高祖賜以鎮國公爵位,雖說世代榮蔭,卻也要承擔著巨大的責任,長年駐守淮水南岸的穎州,十幾年裡多次擊退魏國的侵擾。
一年前高祖駕崩,舉國震動,為防止魏國的大舉進攻,鎮國公嚴陣以待,不給魏國一絲可乘之機。
許誠毅跟隨著父親,也度過了緊張忙碌的一年。
春日來臨,國孝解除,許誠毅領父名從穎州南下,巡查雲江北岸各州郡的軍防要務,身兼要職,他更是得對自己嚴格要求,不墮國公府的聲名,不使父親對自己失望。
今日兩個都城好友路過宜州城來看他,偶然遇見一個可憐的姑娘,雖說心中卻有些漣漪,但也僅僅隻是漣漪而己。
亂世之中可憐的人比比皆是,都是上蒼定下的命數,由不得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