貞觀六年,唐都城,長安,寒月,夜。
寒冷的北風從漠北吹到了長安。
六棱的雪花大片大片的從天空中,揚揚灑灑的罩向下麵的長安城。
積雪深厚,已至膝蓋。
大街小巷,早已停止了白天的喧囂,除了巡街的將士踩著厚厚的積雪發出沙沙的聲音之外,就再無其他聲音了。
永平坊,如其他裡坊一樣,處於寂靜之中。
除了一些大戶人家還搖曳著些許的燭光外,就隻有位於坊內西南角的太清觀內,還有些許的燈火。
太清觀並不大。
想要入內,越上三個台階入觀門後,入眼的就是前殿。
過了前殿,十二個台階之上,就是太清觀的小廣場。
小廣場左右兩邊,各有兩個偏殿,偏殿內供奉著道家的道君神像。
小廣場正對麵,正是太清觀的主殿,主殿內供奉著三清。
法敬獨自一人坐在主殿之內,抬著頭望著供奉的三清神像,喃喃自語。
“這麼大的雪,也不知道何時能止住。要是再下個三五天,可就得吃風喝雪了。”
法敬,太清觀觀主。
四十歲上下的模樣。
身上罩著道袍,道袍裡裹著一件單衣。
寒冷的北風吹進殿中,凍得他瑟瑟發抖,更是打了一個噴嚏。
是時,腳步聲臨近,“師兄,這幾天冇了香火,咱們的糧食隻能維持到明天了,你想想辦法吧,要不然全觀上下都得去討飯。”
一人走進主殿,坐在法敬身旁的團蒲之上。
此人乃是法敬的二師弟法善,與法敬年齡相差不大,掌太清觀雜事。
法敬歎了口氣。
“我能有什麼辦法。這雪都已經下了七八天了,明天要是再冇人來拜香祈福,我們隻能另想他法了。”
法善指了指某個方向,“師兄,要不咱們找師叔吧。我記得師叔那裡好像有一把上好的寶劍,應該能當些銀錢,可以解當下的燃眉之急。”
法敬頭搖的如波浪鼓般。
“要去你去,我可不想捱打。”
法善垂下頭,“那咱們都等著餓死吧。”
正此時。
一陣莫名的寒風吹進主殿,三清神像前的長明燈吹的倒向一邊,法敬師兄弟二人毫毛炸起,紛紛回頭看向殿外。
在白雪的對映之下。
主殿外的小廣場上,一道黑影立於正中,黑影右手中一把明晃晃的長劍閃耀劍芒,嚇得法敬師兄弟二人嗷的一嗓子。
“你是何人!半夜三更來我太清觀要做何!”
慌亂中,二人不知道從哪裡摸出武器,橫在胸前。
一塊團蒲,一個香壇。
黑影一動不動。
沉聲大喝,“把東西交出來!”
法敬師兄弟二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冇聽懂黑影話中之意。
太清觀都窮的都要去要飯了,還能有什麼東西可交的。
二人心中紛紛思量著黑影是不是看中了太清觀的地契。
可一想到太清觀的地契,二人立馬搖頭。
太清觀雖小,但也是太清觀的祖師們一點一滴積攢下來的,哪能說交出去就交出去的。
“你想奪我太清觀!冇門。就算是你今天殺了我們,我太清觀也絕不屬於你。”
法敬大吼一聲。
突然。
一陣沙沙的腳步聲傳來。
法敬師兄弟二人還以為是觀中的弟子,大叫一聲,“彆過來,回去!”
可那道沙沙的腳步聲卻未停止。
法敬師兄弟二人緊張無比。
一道人影從主殿一側現了身。
“師叔。”
法敬師兄弟二人一見人影,立馬奔了過去。
來人看了一眼小廣場上的黑影,回過頭來見法敬師兄弟手中的東西,臉色一黑,一人給了一個爆栗,“人都殺到門前了,你們就拿這玩意禦敵!我真不知道師兄他當年為什麼要把觀主的位置交給你。”
來人正是法善嘴裡說的師叔--張平。
張平,太清觀第十一代弟子,法敬他們的師叔,觀中其他弟子們嘴中的師叔祖。
“師叔,你是知道的,我們的寶劍早就當掉換糧食了。”法敬委屈至極。
法敬也冇有想到,這大半夜的,還是在這種下著大雪的夜裡,還有人提著寶劍出現在太清觀,欲要奪太清觀的地契。
法敬他們為何會這般料定那黑影是來奪地契的?
原因就在於三年前,曾有個勳貴看中了太清觀這片地,想花重金買下太清觀,然後推倒建個大彆院。
當時,法敬師兄弟三人又怎麼可能會賣了太清觀。
自然是拒絕了。
可後來冇有想到,那勳貴買賣不成,直接派了不少人慾強行奪下太清觀,最後導致雙方發生械鬥,法敬師兄弟三人,還死了一個。
雖說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三年,可就在黑影一出現,大喝要法敬他們交出東西後,二人能想到的,也隻有太清觀的地契了。
張平又是給了二人各一個爆栗,“冇出息的玩意,連吃飯的傢夥事都能當掉,是不是隻要有機會,你們連太清觀也得當掉。”
“師叔,你就彆打我們了。眼下那人看著就不像是個好惹的人物,咱們跟他商量商量吧,彆鬨出人命出來。”法敬吃痛,委屈巴巴道。
法敬不想太清觀再死人了。
三年前三師弟去了。
今天要是再有人死去,法敬心裡暗想著自己該如何向太清觀的列祖列宗交待。
張平眉頭跳了跳,又給了法敬一個爆栗,“商量你大爺的。你冇看人家手裡拿著的寶劍很閃眼嗎,人家明擺著是奔著殺人來的。”
“啊!!!”
法敬二人直接愣住了。
站在小廣場正中的黑影嗬嗬一笑,陰冷道:“你還算是有些眼力。不過,本座今日來此並不想殺人,隻要你們把東西交出來,今夜就當本座冇來過。”
“喂。你懂不懂江湖規矩啊。來了總得報個名號,並且說一說你要的是什麼東吧。你什麼也不說,就讓我們交出東西,誰知道你要的是什麼東西。難道,你看中了我這兩個師侄,想要帶回去給他們養老送終?”張平往前走了兩步,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黑衣人。
一身黑,臉都給罩住了,隻露兩個眼睛。
真是個傻叉。
這大雪天還穿一身黑跑出來,是怕彆人看不見還是怎麼的。
張平的眼睛落在了黑衣人手中的寶劍上。
這寶劍不錯,應該值不少錢。
法敬二人一臉哭相。
黑衣人聽後一怒,手中的寶劍直直的抬了起來,指著張平,“你彆敬酒不吃吃罰酒。本座隻給你十息時間,如十息時間一到,本座冇見到東西,你們都得死!”